跨越半个世纪的教育情怀
发布时间:2020-09-11 10:08 | 来源:周口日报
记者采访退休老教师常银玲
常银玲获得的荣誉
■核心阅读:在25岁人生最美的年龄投身教育,一生有二分之一的时间站在讲台上,诲人不倦。在第36个教师节前夕,记者采访了家住周口市淮阳区临蔡镇冯洼村82岁的退休乡村女教师常银玲。2018年,教育部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为她联合颁发了“乡村学校从教30年”荣誉证书。在常银玲家简朴的小院里,记者听她讲述自己的执教生涯,感受一名基层教育工作者跨越半个世纪的教育情怀。
两度改家为校
“a、o、e……念……”门板做成的黑板,土坯垒成的课桌,身穿粗布衣、留着短发的常银玲在自己家里教孩子们学习。现在,淮阳区临蔡镇冯洼村60岁以上的老人都不会忘记上世纪60年代初的这一幕。
1957年,25岁的常银玲从淮阳师范毕业,分配到了原淮阳县临蔡镇第二完全实验小学。1962年,她和在马寺小学教书的民办教师冯海运结婚后,也调到马寺小学任教。
冯洼村当时没有学校,孩子们上学要去马寺行政村,虽然相隔不远,但两个村子间荒草连天,加上那些年雨水多,路上的沟沟壑壑里都是水。
每天天刚亮,常银玲夫妇就带着村里的12个孩子出发了,一个一个把他们背过村里的小河,下午放学再把他们一个一个背过去,送到家。
60多岁的村民冯动清就是当年那12个孩子其中的一人。他回忆,念小学一年级那年他腿上生了毒疮,不能见水,常老师背了他半个月。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从未忘记:“只要看到我腿上的疤,就会想起常老师。”夫妇俩的奔波劳碌,让冯洼村的乡亲们心疼不已: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咱们村要有自己的学校!”
于是,村委会拨出半间茅草棚当教室,常银玲夫妇带着12名学生回到了冯洼村。听说常银玲回村教书了,村民纷纷带着孩子登门,让孩子跟着她继续读书,短短半天时间,68个孩子报了名。半间茅草棚咋容纳下这么多孩子?常银玲和丈夫商量决定,把自家的3间茅草屋改成教室。冯海运把灶台拆掉,改成课桌,并做成一个“活灶台”,既不影响做饭也不影响上课。冯洼村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学。
冯洼村,豫东一个历史悠久的村子,村民世代耕种,平时靠做瓦盆维持生计。让孩子们走出村子,改变命运,是冯洼村村民世世代代的梦想。
可是,问题又来了,由于地方小,一二年级的孩子混在一起怎么上课?于是,常银玲创造了“二步复式”教学法。“我先教一年级的孩子,布置好作业,再教二年级的孩子。”常银玲回忆起当年的教学情景,仍历历在目,数学课上,小木棍、小石子就是教具,黄土地就是纸张,打花棍、做大红花就是文娱活动。
学校成立的第二年,慕名而来的学生增加到了160多名,3间茅草屋更容纳不下了。夫妇俩又决定,在自家宅基地上再盖两间教室。但随着学生数量的不断增加,现有房子依旧容纳不下。当年夏天,常银玲双脚生了两个大毒疮,她拄着双拐跑了15里路,到公社申请在冯洼村建一所学校。当时的公社书记被她的精神所感动,很快给予了批复。
学校选址就在村子那条河南岸的河堤上,忙罢秋,开始动工。墙是用黄泥加麦秸秆和成的泥打的,和泥可是个体力活,得用脚踩。10月的天气已凉,常银玲脱掉鞋袜、挽起裤腿,第一个跳进泥坑,冯洼村的乡亲无不为之动容,纷纷跳进泥坑里。
泥墙打好的当晚,忽然下起了大雨。睡梦中,常银玲被雨声惊醒:“海运,快起来,下雨了,别把才打好的泥墙冲倒了。”“没有东西盖,咋办?”“用衣服、用被子、用锅盖!”
最终,河堤上那5间教室建成了,孩子们终于可以在像样的教室里读书了,常银铃别提多高兴了。
“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责任”
茅草泥墙搭建的教室,经风吹日晒和连年上涨的河水浸泡,没过两年,5间教室就成了危房。别人都劝常银铃放弃,可是看到孩子们渴求知识的眼神,又坚定了她继续把学校办下去的决心。“还搬回咱家吧,再盖两间房,不能让孩子们读不上书!”就这样,冯洼村的孩子们又回到她家继续读书,这一读就是20多年。
冯海运提起妻子,感慨地说:“年轻时她一心扑在教育上,经常改作业到半夜,哪个孩子不来上学就去家访。我们也有4个孩子,为了全心照顾家,后来我不再教书,让她安心教书。”
在冯洼村,乡亲们只要提起“常老师”,都肃然起敬。从村里走出去的孩子,现在最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没有常老师,就没有我的今天。”常银玲就像一根蜡烛,用她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孩子们前行的路,让他们看到了人生最初的希望。记者问常银玲:“你收的学费全部上交,盖教室又不让国家拨一分钱,辛苦付出为了什么?”“为了教书育人,老师的责任就是教书育人。”她说:“这些年,我常常梦到自己还在教书,梦到孩子们在叫我,总觉得自己还年轻。”
“教育就是爱和奉献”
1998年,常银玲从冯洼小学退休,后被别的学校聘请。2009年,因突发脑梗,她回家养病,从此不得不告别心爱的三尺讲台。记者问她:“从教一生,你觉得教育的真正意义是什么?”常银玲说:“教育就是爱和奉献。从教这么多年,我没有打骂过一个学生,把学生当自己的孩子,他们也拿我当自己的母亲。”
50多年来,常银玲教过的学生跨越老中青三代,奋斗在祖国的各条战线上。目前在郑州开办律师事务所的冯晓龙告诉记者,他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,当年他还不到上学的年龄,却哭闹着非要去上学,常老师对他的家长说:“喜欢上学是好事,让孩子来吧。”结果过了新鲜劲,冯晓龙就不愿去了。常老师去家访,鼓励他坚持下去。后来冯晓龙考上了郑州大学,他一直对此念念不忘:“常老师就是一盏明灯,给人希望和力量。”
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常银铃自费购买作业本,用红纸做小红花奖励学生。40岁的冯艳军回忆说:“我那时最渴望的,就是常老师能奖励我一朵小红花。30多年过去了,我仍觉得那是最有意义的奖励。”
常银玲教过的学生中,现在有身价不菲的企业家,有南开大学的教授,也有留学海外的博士,每逢节假日,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来看望常老师,感谢当年的教育之恩。
2018年,因对乡村教育事业作出了积极的贡献,教育部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联合为常银玲颁发了“乡村学校从教30年”荣誉证书。50余年的从教生涯中,常银玲从未离开过讲台,她用瘦弱的身躯坚强地支撑起乡村教育这片天。她说:“做老师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。”
■采访札记
青山在 人未老
今年教师节前夕,记者到淮阳区临蔡镇冯洼村采访了扎根乡村教育50余年的退休女教师常银玲。已是满头银发、步履蹒跚的常银玲,向记者讲述了她从25岁到82岁的关于教书的故事。
她是一名中共党员,她热爱教育事业,把一生奉献给了乡村教育,她心怀爱和奉献的教育初心,将教书育人使命诠释得生动感人。
青山在,人未老,愿天下的老师都有常银玲那样永远炽热的教育情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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